撰文 |燕小六易启胜
两名医生被捕！这是一起“同行是冤家”的极端案例。他们因为抢做手术、争夺数据，而和本院同事结下恩怨，为了报复，竟然偷出病历资料发给患者家属，然后“手把手”教家属举报自己的竞争对手。
图源：香港01
为抢手术，同事结怨
这起离奇的医生内讧事件，发生在香港将军澳医院。被捕的是两名男医生，他们同属一个医疗团队，分别为57岁和35岁，都具备“内镜超声引导下穿刺术”的操作资格。但是同一医院的另一支团队也在开展同样的手术，因此两个团队存在竞争关系，就形成了抢做手术、争夺研究数据之类的恩怨。
他们之间的这种情况早已引起院方的注意。但医院判断，这两组医生的关系还处于“良好”状态，互相之间也没有投诉过对方。医院为了避免矛盾，只是把手术决策权、分配权等，交给不属于这两个团队的其他医生来掌握。
直到最近，香港无线电视（TVB）的一档资讯节目，才揭穿了这两组医生间“虚假和睦”的关系。
TVB在《东张西望》节目中报道，某患者的儿子张先生爆料，今年2月，60多岁的母亲因晚期胰腺癌突然吐血，在将军澳医院住院治疗。该院一名洪姓医生给他的母亲做了“内镜超声引导下穿刺术”，术后母亲离世。
其后，张先生多次收到匿名电话、信件，内容涉及其母和其他患者的隐私信息，称“洪医生进行相关医疗操作时，多次出现类似事故”。这位匿名人士提醒张先生，要向香港医务委员会举报洪医生存在医疗疏忽。匿名者还手把手地教他如何去投诉。
8月19-21日，《东张西望》节目连续3天报道此事。节目还播放了一段录音。其中，被举报的洪医生承认，前述60多岁患者的死亡和其个人失误、造成出血有关。
在9月1日的发布会上易启胜，将军澳医院行政总监袁家儿称，早在今年3月医院就收到有关前述死亡事件的投诉。院方曾两度联络死者家属。院内资深顾问成立了工作小组、展开调查。医院还邀请外部专家独立审核。
工作小组认为，结合病史、临床情况、是否有替代方案、手术前后可能并发症等判断，这起医疗事件符合严谨的医疗程序。内外部专家都将死亡定性为“手术并发症”，而不是医疗事故。
袁家儿指出，洪医生确实曾在院内会议中，承认个人失误。但医院认为该说法不恰当。同一会议上，就有其他高年资的顾问医生纠正洪医生的说法，称患者出现“已知并发症”。
因泄露病历被捕
据“香港01”的报道，早在《东张西望》播出前，将军澳医院就已经查获了这起“泄密事件”。医院在调查这起事件的时候，发现有医生未经授权查阅患者个人资料，疑似不恰当地泄露给第三方。医院随即向香港个人资料私隐专员公署进行了通报。
早在2008年，香港一家医院就曾爆出万余名患者病历外泄事件，此后类似情况时有发生。因此，香港医院管理局不断加强流程管理，任何人登陆医院信息系统、查阅资料后，都会留下记录。
将军澳医院很快就查出此次泄密事件涉及的两名医生，其中一人是退休返聘的顾问级别医生，其职级相当于内地的主任医师。
根据医院在发布会上透露的消息，两名男医生在被捕前已经分别离职、被停职。消息人士称，其中一人从医30多年，资历比医院行政总监、科室主管还要高，可谓“德高望重”。因而医院内部对于此次“泄密”事件十分惊讶。
涉事的另一方洪医生也在此次事件后离开了将军澳医院。院方坦言，一下子损失了3名医生，导致该院“内镜超声引导下穿刺术”停摆，与涉案患者同部位的相关操作已全面暂停。
对于两名医生被捕的罪名，该院在新闻发布会上称，这两名男医生未经授权查看患者病历，并将内部文件泄露给患者家属，怂恿其举报别的医生出现医疗事故。两人因涉嫌“以不诚实意图访问计算机”而被捕。
医院声明强调，医疗病历关系个人私隐，员工因职位身份而获权使用临床医疗管理系统，但只可作核准用途使用。在任何情况下，员工不应藉着这些资料或记录获取个人利益、侵犯他人权益易启胜，或作任何未经许可的个人目的用途。
院方称，这起信息泄露是一起孤立事件，可能涉及刑事成分、违反专业操守，已报警并向香港医务委员会作了报告，后续将全力配合相关机构的调查。
香港将军澳医院成立于1999年，主要提供非基层的专科诊疗服务。据袁家儿介绍，任何医生都获准登录香港医院管理局的“病人信息系统（CMS机制）”。前提是他们隶属于相关患者的医疗团队，或者有明确的“需知基础（Need to know base）”，例如，正在进行研究、临床教学等。
而前述两名涉事男医生的行为，不属于上述任一范畴，“其行为严重损害医患关系，严重破坏医护人员的专业形象。”医院强调，院方不会容忍任何员工未经授权为非临床需要阅览病人个人资料，尤其是不恰当地将病人资料泄露给第三方。一经调查后发现违规违法行为，必定严肃跟进。
9月1日，将军澳医院行政总监袁家儿（左）出席医院新闻发布会。/图源：香港01
是泄密者，还是“吹哨人”？
另一方面，在《东张西望》节目上线后，也有网友称两名被捕医生是“吹哨人”。对此，将军澳医院管治委员会成员、医疗卫生界立法会议员林哲玄提出异议。
他认为，“吹哨人”是带有伸张正义、保护民众的目的，从而披露官方不公开的数据。但在这起事件中，涉事医生是为一己之私，其行为属于指控，而非基于事实。“两个医生间的私事，不应该拿病人作筏子。”
林哲玄指出，医院对于一些存在争议的个案，会组织内部讨论，同一专科的医生都可以参与。如果怀疑同事有操守问题，可以向香港医务委员会举报。收到投诉后，委员会一定会跟进。
香港特别行政区立法会议员田北辰则告诉媒体，如果管理部门有正常、合法的举报渠道，为何两位医生不使用，“有没有可能他们以前试过，但不受重视？”他呼吁警方、院方加强这方面调查。
同样是立法会议员的陈凯欣认为，这起事件或许说明医院内部存在管理问题，香港医院管理局提出的“敢言文化”未能建立起来。她表示，此前，有医院发生过手术室手术灯坠落等事故，都是医护直接将事件通报媒体、才被大众知晓的。
9月2日，香港患者政策联机主席林志釉接受采访称，这起事件是“香港医院管理局种下的祸根”。过去，该部门一旦遇到严重医疗事故，态度偏向保守、不会实时通报，让人感觉有关部门并不想公开。
“自己都不敢说，又怎么能要求下属敢言呢？”他认为，有关部门要重获市民信心，仍有漫长的路要走。
资料来源：
1.香港01
2.South China Morning Post
3 .www.info.gov.hk
来源：医学界
校对：臧恒佳
编辑：王奥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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